三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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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璧衡】十年灯 01





大家晚上好,好久不见!最近还是会比较忙,更新时间不定,不坑。

景面小系列因为是脑洞上来随写随发的,所以现在忙了一段时间空下来正处于大脑放空状态,最近努力地填一填。

《十年灯》璧璧前面几章没有出场,主要是朱厚照、齐衡和花无谢三人关系和朝局背景交代。

第一次走剧情,不知道写得会不会罗嗦,可以评论交流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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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二年,夜,司礼监直房。


 前个儿立春刚过,老天爷像是憋了一股子劲儿似的非得留着冬日的寒凉不放手,宫中的新枝绿叶也被突如其来的寒风给冻得蜷缩可怜。 


昏昏暗暗的夜色中缀着星星点点晦暗的星光,檐下廊道隔了几段便挂着一盏影影绰绰的纱灯,黄弱的灯光仅照亮了纱灯周围一圈,其余的光仿佛都被周边浓重的夜色给吞噬了进去,更显得这条路喑喑无声。 


过了这条廊道便是司礼监大总管刘瑾的住处,门口有两个小太监垂着头掌灯立着,乍暖还寒的初春夜风吹得他俩蜷得跟个鹌鹑似的,缩着脖子,不敢有大的动作。


 小太监怕是手都冻僵了,户部主事李子安在司礼监直房门外来回走动哈着气,有些怜惜地看了几眼那两个一动未动的管门太监。 


房内灯火通明,时有觥筹交错之声从溢着暖意的门缝中透出来,熙熙攘攘,暖暖融融,李子安心下有些焦虑,忍不住偷偷唤了门口的小太监一声,道:

“小公公,子安初入仕途,有些许政事想请教一番刘大人,不知公公可有代子安请安转达。”


 那门口的小太监怕是脑子都冻得坏了,懒洋洋地掀起了眼皮,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句:“礼单送了,早晚会见到的。”模糊又快速,语罢,又老神在在地耷拉着眼皮子恢复了站姿。


 李子安站在寒风中许久未得传唤又被门口的小太监落了面子,当即脸涨得通红,毕竟读书人家金金贵贵地养出来的,陡然在朝堂之外需要对腌臜的小太监这般毕恭毕敬实在是有损君子气节,奈何这狗的主人也是条颇得圣意的好狗,李子安气结半晌,却只能暗暗忍下这股子闷气。


 总有些事非得等夜半阴私时分才得开口,从早上至傍晚一直有人陆陆续续地给大太监刘瑾送礼物过来,有托人赠的,也有亲自上门的,那小太监见怪不怪,收到的礼单都有厚厚一打。 


李子安一袭仙鹤来栖官袍加身,自下了朝便递了拜帖和礼单,一直候在司礼监直房门口,想着能和刘瑾搭上话,不知不觉竟等到日落夜深,和他同道的几个同僚早早递了拜帖便离开了。 


直房内,酒气融融,一派快活气象,害得黎民百姓谈之变色的宦党八虎正有一个算一个的喝得两颊飘红。 



若是你随意上街问一句八虎都是谁,怕是没有一个小老百姓敢和你对视,全都摆着手装傻充愣作哑巴状。

偶有肆意不羁初出江湖的少年郎口无遮拦,大口喝酒,大块撕肉,满目不屑:“什么八虎,不过八条狗腿子,刘瑾、马永成、高凤、罗祥、魏彬、丘聚、谷大用、张永八个狗腿子围着朱厚照一条只知吃喝玩乐的废狗,谄媚愚钝,他们混得是春风得意,可是苦了我们小老百姓咯。”

连黄髫小儿也是只知土皇帝刘瑾,不畏年方十六的朱厚照。

若是隔天你在郊外的荒凉处发现了散落的衣物刀剑,莫要惊慌报案,不过是东厂派来的人小小惩戒了一番胆大妄言不畏皇权的江湖小子罢了。 



“兄弟,听着外面这声,好像还有人候着呢?"席上暖意融融酒肉皆酣,张永坐在末席,听见了外面的动静,趁着酒酣耳热,赔了笑和刘瑾说道。 


刘瑾正与旁座人吃喝调笑,闻言抬了头唤了门口的一个小太监进来。


 小太监垂着手,不敢抬头:“公公,今日的礼单清点出来了。” 


“哦?今儿个是谁送的礼最多啊?”刘瑾眉毛轻挑,仍满面堆着笑意,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回公公,今儿个是户部主事李子安李主事送的礼品最多。”小太监听刘瑾问起来,赶忙将整理出的礼单恭恭敬敬地双手递了上去。 


“哎?那李主事他人呢?”张永察言观色,见刘瑾捏着轻飘飘一张礼单,面上带笑地呷了口清茶,知道这李子安李主事怕是花了一番大工夫好好琢磨过,这礼啊送到位了。


 “回公公,李大人还在门外候着。”


 “哟,那哪儿能啊,快把李大人请到隔壁厅房中喝口热茶暖暖身子,这春寒未消,可不能冻着。”刘瑾面上带了谦卑之色,责备小太监道。


 “既然刘兄弟还有客人要接待,那今日我等先行告辞。”混到这个位置,都是个顶个儿的人精,见刘瑾收了礼单到怀里还坐起了身,互相望了一眼,便知道先行请辞。


 “那我今儿个就先不留各位哥哥吃酒了,日后还望兄弟之间多多关照 ,毕竟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刘瑾也不多做挽留,干脆利落地起了身,向另七位拱手作揖告了别,在堂中又坐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走向隔壁厅房。


 却说此时李子安被安排坐在隔壁厅房左手上座,手里捧着一杯白瓷茶碗的白毫银针,浅杏黄色的茶汤暖着手心,甚至都隐隐出了汗。 


东厂总管太监张永临走前曾意味深长地对他笑了一眼,他嗬地心中细细回想了一遍今日的礼单,都是仔细斟酌过的,应该不会出大错才是。


正潜心琢磨着,便听见外面的脚步声,赶忙起身迎了上去。 


“下臣给大人请安。” 


刘瑾未立时应声,信哉悠哉地看着李子安弯着腰一路迎着他走到主位上坐下,好枕以暇地扬着下巴垂着眼皮看着李子安哈着腰半晌也不敢动的紧张姿态:

“刘某不过一介阉人而已,如何当得起李主事一声大人,若是被外人听见,那可真是折煞我了。”


 李子安两股战战,未敢抬头:“下臣愚钝。” 


刘瑾端了桌上烟雨青的冰裂纹瓷杯,不甚在意地用杯盖刮了刮茶沫:“知道我找你来干什么吗?” 


“请公公明示。”李子安腰弯得更低,又深深地作了个揖。


 看着朝上意气风发的李主事此时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低头做小样,刘瑾不由地哈哈大笑起来:“本公有个喜讯要告诉你,我已奏请皇上,诏书明天就下来,升你为户部侍郎。” 


“啊?”李子安猛地未从极致的紧张中缓过来,竟被这个消息赫地怔住。 


“从主事到侍郎,就是从正六品到正二品,你可是连升八级啊。”刘瑾站起了身,走到李子安面前,声音又尖锐又诱惑,连升八级这四个字仿佛被施了咒法。 


李子安喜出望外,当即直接跪下来磕了几个响头:“从今天起,子安这条命就是公公的了。” 


“你比齐衡可是识时务多了。”刘瑾满意地看着跪在脚边的李子安,嘴角勾起,转了身又回到座上,掀开杯盖慢慢悠悠地抿了几口茶,茶汤清亮,馥郁扑鼻,不愧是皇上赏下来的明前龙井:“起来吧,你一定想问我为什么看重你,奏请皇上拔擢你。” 


“谢公公,请公公明示。”李子安起了身,仍弯着腰未敢落座。 


“看了你的礼单,就知道你愿意和我们一条心。”刘瑾端了茶杯仍笑意盈盈,面上的皱纹也显得慈悲可亲起来,“将来能帮上我的忙。” 


“那是那是。”李子安忙不迭地点头。


 “我在皇上面前保举提拔你,可不是让你在这儿低头哈腰的。”即将晋升为李侍郎的李子安心有惴惴地将腰弯得更低,“司礼监大总管也就个名头好听罢了,总归是皇上一句话便可以收回去的事。明白跟你说,在这宫里啊,自个儿活得好,难,活成人上人,更难。”


 李子安埋着头,未敢接话。 


刘瑾未唤小太监进来,自个儿换了茶:“想必你也知道,前段时间,我平白无故受了无妄之灾,竟被齐国公家的小公子一番检举进了诏狱。如今回想起来,实在是令人心惊胆战的很。”刘瑾左手握着茶杯,右手暗暗撵着暗色官服衣角,语气慢而沉,似在思索,又似在回忆,“得亏我问心无愧,一心忠君,福大命大。” 


“公公的意思是——”李子安试探性地稍抬了头,看见刘瑾捏在膝上的养尊处优青筋泛起的右手心中一惊。 


“我实在是没有想到,齐小公爷区区一个言官,竟敢恃权行凶,妖言以惑圣听,阻碍内阁事务,陷陛下于不明义之地。”刘瑾似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换了动作,不断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不急不缓地说出自己的打算,“我今天找你来,就是想让你帮忙,给我们入仕伊始刚正不阿的齐小公爷一个小小的教训。” 


李子安听完,联想起前段时间由于齐衡当朝弹劾司礼监大总管刘瑾,导致皇帝勃然大怒,直接将刘瑾关进大狱,听说都快直接下斩首令了。但不知道最终他是怎么一通周旋,竟躲过了杀生之祸,还重登大总管之位,圣宠如昨,不过这刘瑾和齐衡的梁子必然是结下了。现在想必是一边想借着刚提拔了我,试试我的能力和忠心程度,一边想伺机出口恶气。


 思忖明白了李子安就轻轻舒了一口气:“公公现在什么也不用做,人呐,有时候就是真的不了解自己,我就不信齐大人真真是一根刚正不折铁脊梁,为了那点文人风骨,就视死如归。我也是个读遍百家书的书生,也曾想着安安分分干事报国报民,但是当好人呐,太难,我在朝中时常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若是失了大人在背后撑腰,怕是早就两股战战几欲逃走了。”


 刘瑾听得李子安这番自白,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李子安啊,我就是喜欢你这实诚劲儿。但那齐小公爷自幼与当今圣上一同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你可有万无一失的法子?”


 “自古帝王多薄情,更何况我们这个小皇帝还是个玩心重的。失了皇帝撑腰的齐小公爷,不过就是一失了纸老虎的狐狸罢了。”李子安受了刘瑾莫大的恩惠,自然尽心竭力出谋划策,“公公不用多作担心,容子安回去之后好好忖度一番,想个计策出来,定然会让公公满意。”


 “好!”刘瑾显然很满意李子安的识时务,“那本公就先恭送李侍郎了。” 


“谢公公。”李子安弯着腰一路退到厅堂门口,才站直了身子,离了司礼监直房。头上的乌纱帽和身上的仙鹤来栖官服也逐渐融入无尽的黑暗。


 天黑得愈发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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